I 广播声情 冷星点点眨媚眼,寒露珠珠凝娇容。 一年伊始万象新,学期近尾寒飚袭。 黎明陪着妈妈逛完菜场,回家路过机关食堂,她对妈说,“妈妈,今天我要早点回校,接最后一个星期的播音班工作,我们到食堂买点面点卤菜。” 吕平答应着,俩人一起进入食堂,正在忙得满头大汗的杜师傅歇手打起招呼:“娘俩买菜呵。” “杜师傅好,师傅们好。” “杜师傅,我今天要带些面点、卤菜到学校值班,好吃点的请您给留着,下午三点半来取,谢谢。”黎明微笑着说。 “没关系,一定给你留最好的,放心吧,姑娘。” 黎明从食堂取了食品,搭上妈妈帮着联系的去省城进货的卡车,一溜烟就到了校门口。她下得车来,挥手告别西南而去的卡车,左拐走向校门。心想着时光荏苒、日月如梭,怎么这么快转眼三个学期的播音员工作,马上就要结束了。还没有过足播音的瘾呐,越想越不是滋味,心中涩涩的,难受极了。转念又一想,也好这样与他相近的时光反而会多一点,算是自我安慰吧,心绪稍稍的平静了许多,这不就到了广播站。 “哈,黎明来了。正等着你,与你商量点事。”站长马老师与她打着招呼。 “马老师,下午好。”黎明慌忙答应。 “没什么大事,坐下歇歇,慢慢说。” “好唻。”黎明边放东西边说。 马老师以征询的口气对她说:“黎明啊,你们这一斑的机务兼男播郑彬和应老师一道,去省城买主机老化不能再用的功率管,另外一位又生病了。你看看,能不能让你们班的洪清来顶一周?” “行啊,他爱听广播,普通话还不错的,交班后我就通知他,保证误不了晚间的广播。”黎明高兴地说。 “那好,我就放心了,交给你了。你们忙吧,我走了,再见。” “马老师再见。” 晚饭前的广播结束后,前班人员就下了,她就算正式接手了,正在打扫着室内卫生,洪清给她送来了晚餐。 “吆,来得正好。热乎的,自个挑拣着吃些,剩下的明天再蒸了吃。”黎明打开食品包,“明天早饭蒸四分软饭,加点开水调成稀饭,再蒸一盒面点,我去拿饭过来,你早点起床开机准备着。” “怎么要我开机啊?”他伸手欲摸她的额头会否发烧。 她挡住他手,“我一高兴,说得快了点,没说清楚。马老师让我通知你,要你代班,郑彬和应老师去省城了。” “哦,太好啦,我早就跃跃欲试了。”说着他打开黎明的饭盒,递给她。 “你又加我米了吧?”她一边吃着一边说,“不是说好了,三分就够了嘛,多吃了会发胖的。” 他笑笑说:“只加了一点点,不到半分米呢,下次不给你加就是啦。” “好啊,别说了不算。你撕两张开水票,去提两壶水,我给床上檫檫,把席子泡泡。” “好,我这就去,你慢慢吃着。” “哎,顺便把你被枕带过来。” 广播站的机务兼男播还是站内值班员,得在站内住宿,每晚有一角五分补贴。学校规定轮班的工作生无需参加,班级的早晚自修,均由各人自由安排,因为他们都是尖子生。 洪清拎回了开水,又按黎明的要求,赶着去蒸了俩人明天的早餐,她呢就安安心心在做着贤内助,俩人都忙得美滋滋的。 忙得差不多了,稍息一会儿,晚自修就过了一半,站内预先调好的小闹钟铃铃铃的响了起来。洪清打开备用扩音机的预热开关,备用机功率不够大,早先就已经拉掉了远离学校中心区域的几个负载,他合上高压后,放好眼保健操的唱片,无需播音,眼保健操做完后就关机了。他顺利完成了第一次独立的操作工作,而她就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笑看着他。 “第一次工作感觉如何?”她笑着递给他一支香蕉。 “每次广播我都在认真地听,每次都在心里默默地参加,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噢。” 他俩会心地笑出声来。 黎明拿出前班人员编写和她补充的《今日要闻五分钟播报》,让他修改定稿。他接过看了一眼,估计一下字数,说:“差不多,可以吧,字数略多了一点点,播报时稍快一点儿就行啦。” 夜晚九点,晚自修接近尾声,马上要下课了。校园内由轻渐重的响起音乐广播声,洪清知道音量电位器磨损老化,不小心就会把“咔嚓——,咔嚓——”的杂音送出广播,他小心翼翼地旋转着电位器,尽量达到最佳效果。和着轻轻的音乐,双双播音开始了。 (女):曲江中学广播站 (男):曲江中学广播站 (女):今天最后一次播音现在开始,先请听《今日要闻五分钟播报》,…… (男):一天紧张的学习就要结束了 (女):祝同学们在轻轻的音乐声中进入梦乡 (男):去迎接美丽而崭新的一天 (女):谢谢老师们、工友们的辛勤劳作 (男):各位晚安 (合):再见————明天 洪清关了高压,等待着屏极冷却,他想和她说句话,刚一回头,就被她逮了个正中,俩唇相触了。吓得他赶紧后退,差一点儿没有从椅子上翻跌下地。她却“嗤嗤”地笑着,“看把你吓得,”一把拉住他的手臂。 他还没怔过神来,“我只想跟你说句话,没想到就……” “没关系的,是我逮得你,这种小KISS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不过是情感发泄而已,不算越界。听我的没错,在公共场合呢要检点,不出格,而单独相处时,就不要太拘谨了。” “我听你的。” “刚才想说什么来着?” “我是想说关机后陪你回寝室。” “你抱着我坐一会儿,晚点儿再回。”说着倒在了他的怀里。 幸福时光,转眼即逝,她在心爱的洪清陪同下,完成了最后一周的任务,结束了她终生难忘的,这段美好而短暂的播音员生涯。 天气已至最最寒冷的时节,凛溧的寒风迫使洪清紧了紧衣领子,缩了缩身子,继续行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心想着再过一周就期末考试了,这么热乎的一周下来,会否影响到成绩呢。还有考后就放假了,想着又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中,过着与她相隔不能相见,相思不能相叙的漫长三周,一丝忧伤掠过心头。走着想着,他突然听见桥下传来了“啹嘀,啹嘀”的猪仔声。他快步走向桥栏边,朝下观看。他看见了有五六头七八斤重的小猪仔,正在互相争抢着群中心的温暖。他心中的忧伤变成了怜悯,心想是谁这么粗心,这么大冷的天,还让它们跑出来了呢?他一边想着,一边走下桥墩,向小猪群走去,近前一看有五头。瑟瑟发抖的小仔们,已经完全不会害怕生人了,也许它们的心中正在想着,来人会是我们的新主人,不,更应该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吧。 他走上前,右手抓握着三只小后脚,左手两只,连提带拽地拖上岸来,带回家中。洪妈妈看见后大声叫着,“小清,你哪弄了这么多小猪回来?不会是别人丢掉的吧。” “妈,你说什么呢?这么好的猪仔会是人家丢掉的?” “你还不知道吧,最近小猪仔卖不掉,两毛钱一只都没人要,路远的主干脆倒掉不要了。现在到处杀母猪,可有谁还吃母猪肉啊,零卖一毛五一斤。好在国家收购,据说是用来加工什么肉松的,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。” “肉松啊,我在明明家吃过,很鲜的,也很嫩,不像是母猪肉啊。不管他,先弄点它们吃吃吧,怪可怜的,等过了年有人要了再卖掉吧。” 回到学校的周一,他把捡猪仔的事和几个同学说了,在好奇者的提议下,一行五人又在江边为学校猪场捡回了八头猪仔。 明清二人仍然以名列前茅的成绩,很不情愿地迎来了那个寒假。黎明回到充满父母兄爱的温暖小窝,时时刻刻地思念着他,在这地冻天寒的日子里干些什么,又会经历些什么样的辛劳与苦难。 放下行囊的洪清,先得到生产队长家里串个门,以作报到,看看有什么活要干的。 刚刚冒出星星点点的苜蓿嫩芽,阿娜多姿地摇曳在寒风中,向人们展示着迎春的脚步。 大部分的冬田,是在立冬前收割掉双季晚稻后的稻板上,直接撒播紫云英的种子,作为来年的春耕绿肥。单季中稻后的大田里,则种植秋作物,大白菜、甘蓝菜、芹菜和水芹菜,萝卜菜、油冬菜、包心菜和红白萝卜,轮番收种,供应周边市场。但是能此耕作之处并不多,只有那些排水良好、松软肥沃的水田方可。单晚稻后的大田,多数按年轮作冬小麦和油菜。所以冬活并不多,只是些中耕除草、疏沟排水等活。除了年轻力壮的劳力外,年老体弱、妇孺大多过着猫冬的生活,各人着一条厚厚的长围裙,裙内拎一只火燪,时不时地用火筯拨弄着取暖。天气晴好时,串串门、晒晒阳、聊聊天。寒假一开始就已进腊月底,大多人家筹备年货,迎年接春了。 经过了一个无春之年后,大年初三立春日,家家把事先准备好的新鲜漂亮的黄芽菜,包上写着春字的大红纸,供奉在厅堂正中,上香亮烛,并象征性地挖地头、开田缺,以祈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 没有生气的家中,一天蹦不出几个字的声音,除了无奈的雨雪天,在家看看书之外,洪清大多时间宁可出工干活,感受冬去春来的大地灵气,激发自己的学习动力。 缺乏父爱的洪莲,在中秋节跟随大舅妈回娘家玩耍,耐不住男性的诱惑,被舅妈的堂侄子勾跑了。自己从圆木厂购买一只子孙桶,里面置放男女两双鞋袜,自染了十个红鸡蛋,红绿花生,拎着它就住进了男家,三年后才抱着儿子省亲,因此洪妈妈与他大舅妈,姑嫂就不和了。 原本冰冷的家,更加寒气袭人了。这时的洪清,只有心田中那份爱的牵挂,才是陪伴他抵御严寒的温泉。 “红岩上红梅开,千里冰霜脚下踩,三九严寒何所惧,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。红梅花儿开,朵朵放光彩,昂首怒放花万朵,香飘云天外。唤醒百花齐开放,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新春来。” 寒冬腊月红梅开,冰雪消融新春来。广播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最新到的歌曲《红梅赞》,迎接寒假归来的学子们。不久学校就组织观看了最新歌剧影片《江姐》,大家对歌词的意境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,特别是黎明和她的全家。一时间它就成了红遍大江南北、长城内外,众口哼哼的第一曲了。 青春年华的初中最后一个学期,就这样与他们悄然相拥了。按教纲规定,本学期已无新课,也没有了期中考试。副课都结束了,而主课却是周周有测验,月月有模拟,摩拳擦掌的,就等着五月初的毕业考试,颁领初中毕业文凭了。 大家都铆足了劲,奔着母校能够继续地收留自己,而不懈地努力。明清二人当然不会例外,除了一如既往的互相关心、怜爱之外,更多地转为了互相监督鼓励,绝对不能出现“临天亮尿床”的惨状发生。 经过七十多天紧张的复习备考,全班同学差不多都掉了几斤肉。脸黄了,眼凹了,皮肤也缺少弹性了,确实的心身都疲惫了。没人还敢忙里偷闲,考虑与学习考试无关的事了。但是与毕业有关的事,却一点也不会耽搁,筹备毕业联欢会,拍摄毕业合影,互相赠送照片和离别感言,都忙得不亦乐乎。这下就又够洪清忙的了,因为他可是化学兴趣小组的中坚力量,洗得一手好照片,几乎班上绝大部分同学和为数不少的任课老师的照片,都是他冲洗出来的,学校只收取三分钱一张的成本费,比照相馆便宜五分呐。 天公不负苦读人,九年寒窗终尽时。除了一名同学之外,都通过了考试,获得了毕业资格。按照大纲要求,初中毕业生必须参加十天的农业劳动,才能获取毕业证书,方可参加升学考试。 稍息两天后,在当地部队军用卡车的帮助下,他们打着背包草席,和“向农民伯伯学习”的红旗,来到三十公里之外的壬麻公社叶家大队,投身到了初夏的乡村田野之中,真真切切地走近,占总人口百分之九十五的农民生活中。 卡车停在一口大圆池塘边的乡村泥路旁,池塘对面就是安置他们的临时住所,一座面积不菲的前后厅对合堂。中间有着一口大天井,天井旁上下两边有四个厢房,前后厅楼上楼下各有八间大房,楼上前后又分出四个隔房。恰好发给八个生产队各两大间和一个小厢,作为各自的办公、仓库和小型集会。每班同学也恰好分配到两个生产队。 壬麻叶家与曲江中学结对子已经多年了。同学们到达之前,社员们早就打扫干净楼上的房间,在楼板上铺好了厚厚的干稻草,男女隔间,中间只存在一公分厚的木板壁,清晰的话音,流动的空气,男女生间从来没有这么的接近,人人心中都觉得三年同窗的缘分与友谊,在此时达到了巅峰。 戴笠披蓑,烟雨蒙蒙,人在画中,雨在雾中,江南乡野,美景满目。 立夏节,民俗要食粓,是用各种谷粉加上略带酸味的几种菜肴,熬煮成稀稀的糊。他们班的生产队里专门组织水准高的几名农妇,准备好两大水桶担,以特殊的美味欢迎未来的精英们。 立夏时节,是江南的长夏,农事大多收割冬小麦和早油菜,插种单季早中稻。前者是旱活,后者为水田作业。生产队尽量安排同学们干旱活,特别是女生们。明清二人在同一组,自然他是她的农活指导员。他帮助她摆脱各种农田中的小恐怖,帮她熟悉各种农具、农活。临近毕业,大家都不再在意他人的私密生活,也不再有人注意他人的亲近与否。 第三天他们接受了出栏粪的新任务,就是要把猪圈牛栏内的湿草粪清除干净,换上新草,并将粪草肥挑运到新收割掉的麦田里,撕碎了匀撒到麦田中,备翻耕种稻。这可是苦活、臭活、累活,女生们先被照顾着在广场上看管放出来的猪猪们,别跑散了去糟蹋庄稼。 黎明在栏屋门口,等着洪清挑过一畚箕担粪草肥,叫住他,指着一头特别的母猪,问:“这头母猪怎么有那么多又红又大的奶子,而其它母猪却没有啊?” “哦,它呀,今明两天就要下仔了。”他笑眯眯地回答着,并指着另外几头,“奶子大而无奶包的是还没有到生产期,那些奶子很小的都是肉猪。” 黎明又饶有兴趣的再问:“肉猪不分公母吗?” “是啊,肉猪都是被阉割去势了的,成为无性品,只能长肉,不能再生殖了。” 旁边的副队长听见了走过来,“这位同学,你很懂啊。” 洪清谦虚地说:“没什么,我家养过多年母猪,就连小公猪的阉割我也会呢。” “那好啊,我们队的老饲养员突发脑疟,住进了医院。正没辙找不到合适的人为它接生呢,你能帮我们队里完成这个任务吗?”他马上接上说。 “接生是没问题的,但是万一有事故发生,就不好意思了。”他有点怯声地说。 “不用担心,现在的活你就放下,做准备吧。需要什么东西,提出来,我们去办。”副队长说。 “我估计今夜、明天就会生的,试试它的初奶出了没?”说着他向母猪悄悄地靠近,并发出舌头碰触上颚的“噘——噘——”的声音。走近它时,母猪也发出了同样的“噘——噘——”的声音,洪清不慌不忙地从后面上前,手指轻轻地在它臀部抓触起来,慢慢地手移到它的下腹部。三下五除二,凶狂的母猪竟然乖乖地躺下了,他仔细地挤揉了它全部的奶包,站起对副队长说:“下午到夜间就生产了,我们家里要在它产后喂食红糖糯米粥,你们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习惯?” “没问题,就照你说的准备,需要几斤?” “五斤就够啦,红糖半斤吧。” “好,我去打点,你需要几位帮忙的,自己安排同学们吧,夜里加班明天可以休息哦。” 明清二人马上邀请了夏雯参加,并立即抢先把它的栏舍打扫干净,放入新干草。洪清又耐心地把它呼了进来,并和它一起踩拨起草来。她俩在栏外都看傻了,夏雯忍不住地问:“你干嘛不出来呢?” 他看着她俩笑眯眯地说着,“这就是技术,通过一段时间的亲密接触,我和它的气味就融合了。它就会接纳我为它的接生员,不然的话,等下它一开始产仔,再进来就会被咬了。” “呵?还这么多道道啊”,黎明笑着说。 母猪左右两排各有七只奶头,其中右边最后一只为瘪奶,乳腺发育不全而无效,故共有十三只奶头。检查完毕,俩女生要来了一对箩筐,洪清捧起一些被母猪揉软嚼碎的稻草,放进筐内,准备在一旁。 俩女生吃完午饭,给洪清端了份过来,他出栏洗了手,一边吃着饭,一边和俩女生说,母猪肚子里可能有十五六头小崽,但是有效奶头只有十三,所以只能成活十三头,除非同时有其它母猪生产,可以送过去寄养。要同学们和社员一起四处去打听,寻找这两天刚刚生产了的母猪。 午饭后洪清安排给母猪喂了一餐八九分的饱食,诱它躺下,为它擦洗了外阴,俩女生一直在旁侯着。黎明还看着表,准备做笔记。 三点四十分,第一头小公崽出世了。洪清撕净它身子上的包膜,捞净它口腔内的黏液,掐断了小家伙的脐带,留下三公分左右的脐根,先放置在母猪脑袋旁,还和母猪说着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语。俩女生在旁看傻了,看呆了,而他却有条不紊地干着,说着。一会儿一只小母仔出来了,他同样清理干净,却直接放在了母猪奶旁,并把先前那头抓起递给夏雯,放入筐内。他回答着她们的不解,“小猪仔出生后吃到的第一口奶,就会永远地记住。母猪的奶头,第二三四对的质量最好,得先安排弱仔,刚才那只健壮,可以晚一点就餐。” 话说着,接连又出来两头。 下工了,社员和同学们都来观看母猪下仔。洪清一眼看见马林手中小网袋里的十几条泥鳅,“是田沟里翻出来的吗?来得正好,放到糯米粥中,煮熟了给母猪下奶,怎么样?” “当然好啦。” 灶前煮粥的叶大妈过来接着,说:“小同学们想得真周到。” 天性驱使着筐中的三头健壮小崽,拼命地要冲出箩筐去吃奶,夏雯怎么摁都不行。一社员送来箩盖,绑盖好筐子。洪清风趣地说:“忍忍心让它们再饿一会儿吧,谁叫它们在胎里多吃多占来着。” 大伙都听得大笑起来,称赞他是行家里手。 随行的学校临时食堂做好了晚餐,同学们相继就餐去了,明清二人留下看护。洪清诱它站起身来,排解出了一大泡产中的屎尿,又喂食了一大桶糯米泥鳅红糖粥,再让它换一个方向躺下。 “清,你真能干”,黎明忍不住称赞他。 “明,你真漂亮。”洪清回头笑看她一眼,深情地回应着说。 一会儿夏雯马林给他们端来了晚餐,洪清举起血淋淋的双手,“刚才产出的是左边子宫中的,接下来马上要产右边子宫里的,没时间吃了,先放着等一会儿再吃。” 黎明正吃着,放下自己的饭盒,打开洪清的,“没关系,我来喂你。”说着就勺起一瓢,送进了他的口中。 马林还没有反应过来,夏雯就说:“碰到有事,我也喂你。” “马林,你也留下帮我们吧。”洪清顺势说。 等到全部产完,已是下夜两点半了,他们吃了老队长家送来的夜餐。四人继续工作着,洪清说:“仔已经差不多了就十五头吧,现在要等它下完胞衣才行,不然被母猪吃了胞衣,会回奶的。” 除了死胎一只外,洪清对夏雯说:“给你个权力,挑选淘汰一只吧。” 夏雯一听高兴地捧起这个,又放下那个,挑三拣四的,怎么也下不了决心。 “不淘汰,真得不行吗?”黎明忍不住问。 “是啊,这是自然法则,一定会死掉一只,也许不是最小最差的,甚至还可能会有两只、三只的陪死者呢。”洪清回答。 她们一起决定了死亡者。十五只胞衣下净,他将它们放在箩筐内绑盖好,等天亮后叶萍妈妈拿去食治慢性支气管炎。凌晨四点半了,再让母猪吃了一桶糯米粥后,看着它能顺利的躺下喂奶,洪清说,“任务基本完成了,大家可以休息了。” 起床的骚动,没能吵醒这四个人,他们都睡得很香、很甜、很沉。食堂为他们专门熬煮了一大铝锅的粳米绿豆粥,给他们庆功。 洪清一睁开眼,感觉时候不早了,外面的天阴沉沉的,像要下雨。房间内已空无一人,马林不知何时出去了。他轻轻地叩了两下脑袋后的木壁,木板那边就是黎明,可没有丝毫的回应。也不知几点了,他想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。 他想着,既然醒了,就起来吧。这时黎明进来了,手上端着粥铝锅,锅盖反置,上面放着两副碗筷,旁边还有早菜和其他物品。 “醒了吗?”她亲切地问着,“起来吃粥吧”。 “好啊,你怎么这么早呢,真的睡醒了?” “我九点不到点儿起的,去村头代销店买回五只青皮彩蛋和半斤油枣,都是你的最爱。下去洗洗,上来吃,好吗?” “明,你太好了,为我想得太周到了,谢谢你。” “别说傻话了,这是应该的,是你让我爱上你的呀。去吧,快点。” 用过早餐,洪清抢着要去洗刷。黎明说:“别,午饭带下去得了,你歇会儿吧。” “那好,出去走走?”他试探地问。 “也不好,还是在屋里休息好,你可以再躺下,我靠你旁边说说话。” “不必了吧,那就坐着好了。”说着他挪来房中唯一的一条方凳,放在窗前,“你请坐,我站你边上。” 她一把拉过他来,摁下,一屁股坐在他腿上,“这不是很好吗。” “也行,你喜欢就好。”他深情地看着她,“想说什么呢?” “不想说,就这样搂着你,很幸福,很满足。”他们互相搂着看着,终于深深地吻着。 天越来越黑,越来越低沉,好像就压在房顶上似的。他摇了摇似乎睡着的黎明,“起来看,现在的天,像不像深夜,差一点就伸手不见五指了。”说着就把她扶直了。 黎明睁开眼,恰好看见了东南方向的那一团彩球,“咿,今天的太阳怎么这样啊?” 他侧眼一看,“这不是太阳,”扶着她一起站了起来,俩人趴在窗台上仔细看着。只见那球真像一只篮球,外面淡淡的兰色,里面微微的黄白,中心还略带一点儿橙红,不紧不慢地向这边飘过来。时快时慢,时而还会上下跳跃,似乎有一只巨型的隐手在拍运着它。他俩都看呆了,她紧紧地拽着他手,没有任何的话语。他紧盯着它,心想再近一点就得考虑赶紧撤离了。正想着,这东西在他们窗前正前方半里许,突然指向正北,加快速度,朝着江边堤坝飞砸了过去。 冷冷的一道白光,超亮的一闪,“呱——啦——啦————”一声劈地撕天的巨响,把所有人都惊呆了,黎明一头钻进他的怀里,一个劲地哆嗦着,那个样子,真不亚于那次掉下山崖。 天地间突然亮堂起来,大黄蜂般的雨点夹着雹珠直窜而下,水面上击起了四五寸高的水柱。电闪雷鸣,万龙齐舞,驱赶着四处奔逃避雨的人们。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逃回住所,大多已成落汤鸡,哪怕披蓑戴笠者也不例外,大家都在惊魂不定地谈论着刚才的飘雷奇观。 一会儿外面好像有人议论雷电死人什么的,这时为避男生更衣,早就下楼的黎明跑回来说,刚才的雷打死了在堤坝上干活的母女俩,好多人围在那边看。大伙听说都跑去看了,又只剩下了明清二人。 “想去看吗?”洪清问她。 “有点害怕,你陪我。”说着她挽起他的胳膊。 “那当然,这还用说么。可是大庭广众的,怎么能这么大方呢?”他笑着说。 她松了手,紧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,来到坝上。死者是三十二岁的母亲和十三岁的女儿,丈夫和公婆已经哭在了旁边。俩尸浑身上下乌黑,头发衣服一碰就破,全身皮肤布满着白色的网状花纹,身子内的筋骨都被打散了,尸体软得像一滩烂泥。 按习俗死在外面的人,不能进村,更不能进家门,在远离村头的路旁,生产大队为她们搭了个临时竹棚。包括洪清在内,胆子大的同学们帮忙,一人一肢地把她们拎抬至棚内搁着。公社治保干部和公安人员来了,八里外的娘家人来了,十里八乡爱凑热闹的人们也来了。 哭声,怜悯声,惋惜声,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 岁长的老人们都说,此景此状,闻所未闻。 劳动结束后,大家就解散回家了,各自复习,准备参加一个月后的全省统一中考,他们的考场设在厂校内。 黎明征得爸妈同意,邀请洪清来她家一起复习,方便考试。他享受到了四个星期的幸福而温馨的家庭生活,这是他一生中最最难忘的,最最美好的回忆。在这里有胜似亲生的父母怜爱,有胜似同胞的兄长呵护,有竹马青梅的情爱滋润,还有数不胜数的资料习题…… 众望攸归,他俩又双双考中母校,继续升造。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,没有辜负师生们的看好,更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。可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并不在同一个班级,他二班,她在三班。她比他离太阳近一点,仍然是明前清后地坐着,这留给了他俩心中一丝丝的安慰。 考入省重点高中,户粮关系必需迁入学校,成为学校集体的城镇户口,从此吃上了国家商品粮,即便没能考上高校,也会由政府安排工作,不再回农村劳动了。 手捧着《入学通知书》,看着附带的补充说明,他情绪异常的激动,久久不能平复。心潮涌动,思绪万千,再也没有人会劝阻他入学,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。从此与心爱的她没有了距离感,不再为此而担心惆怅。他没有立刻把喜讯告诉他妈,因为他太高兴了,一时还没有想出如何向她开口。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,黎明冲进屋来,“清,看清楚了吗?快安排一下,我们一起去迁户粮关系。”说着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她已经熟读了补充说明,特地前来祝贺他,欢迎他成为与她相同的商品粮一族。 洪妈妈从厨房出来,跟着她进得屋,看见了这一幕,“什么事,你俩嘎高兴?” 黎明高兴地告诉她,“洪妈妈,您还不知道吧,儿子要和您分门别户啦。马上就吃上商品粮了,您高不高兴啊?” “怎么,是都考上了吧?”她也喜笑颜开地问。 “那还用说,”黎明兴奋地答道。 “妈,我迁走了,你让姐也迁走吧,剩下你一个人自由啊,想怎么着都行。” 农村口粮是从七月一日开始起年计算,农户迁入城镇,必须粜出四分之一的年口粮,一百一十二点五斤稻谷。洪清把《入学通知书》和户口本交给黎明揣着,自己挑起一担一百二十余斤稻谷,准备上路。她揭下担头上的汗布巾,“太土了,我包里有毛巾。”双双出了门。 一路上“哈吃、哈吃”地换了几次肩,在桥南端下坡尽头歇下担子,她拿出毛巾替他擦汗,“很重吧,能让我试试吗?” “别别,千万别,闪了腰就晚了。”他一手接过毛巾,一手摁住扁担。 “小心点没事的,我就想试试到底有多重。”她又笑了。 他无奈地帮她把住扁担让她试挑,可她怎么也站不起来,“哇,真的很重很重,我都使出了吃奶的劲,可还是纹丝不动”。 洪清笑着重新挑起稻谷前行。 国库粮仓在城北路西约两里外,再一挑就到了。他粜了谷,余谷放在底箩,两箩叠套在扁担一头扛在肩上,粜单仍然交于黎明保管,回头到粮管所。先上财务处领回粜款,再凭粜单和入学通知,在粮管处办完粮食证迁出手续。 出了粮管所,他问:“你带有粮票吗?” “有啊,想买什么吃的你说,我买。” “不,只要你出粮票,我出钱,一起去吃三鲜面。”他说着带她走进春曲面馆,“三鲜面是最贵的面了,一碗三毛五,二两半粮票。鸡块、鱼块、肉片、肚片,三鲜俱全,还有鱼丸、肉丸、象皮,外加时鲜青菜等,水平不好的师傅还烧不了呢。” 吃完美味三鲜,他们进了城北派出所,办理户籍迁证。办理民警开玩笑地问洪清:“这么热心帮你办理的姑娘是什么人啊?” “是我表姐。” “不,我们是同学,同班同学,接下来是同届校友啦。” “啊,你没有她大方呀。”洪清的脸被他羞红了。 他转移话题,“我的办完了,该轮到你了。” “我的不用担心,妈妈会办,我们也是集体户口。” “阿姨真好,你的命真好。” 接到《入学通知书》时,洪清已经下队劳动一个多月了,离新开学还有二十来天。他谢绝她的放弃劳动陪她玩的提议,决定继续参加劳动半月旬许,一来向社员们告别,二来为自己农村的劳动与生活,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。 她没能拗过他,却硬缠着让妈妈休假,陪她游玩了一趟厦门,投入到大海的怀抱,接受了一次蔚蓝的洗礼,心胸开阔了许多,心情比先前更加开朗了。 她把从厦门带给他的礼物,送到他家,顺便留下一张字条,约他三天后的26号,回学校去走走。 早早的黎明就来到他家,带来了食堂的早点,给他妈留下一份后,两两出了门。在城北的街巷里,找一处僻静的早点小食摊,明咸清甜各要了碗豆浆,和着自带的食点完成早餐。 清晨的街道熙熙攘攘,充斥着各自奔忙的人们。时间尚早,他们随着人流,无意间就进入了恰逢墟日的菜市。原先是在城北路沿街自发形成的,每天早晨至午前,道旁两侧出现的各类菜贩,和来自各个方向的农副产品自销户。路面拓宽,为免影响交通,经疏导向南平移,进入球子巷内。球子巷是一条古老街巷,虽路面不宽,但满铺小石子,雨天不泥泞,且防滑不跌,很适合做菜市场。中段较直,东西各向南北偏折,两旁各于五六条小巷贯通。每天卯辰两个时辰,都得挨着肩,挤着过。如逢农历五十廿卅的五六个墟市日,更需排队进入,北西南东的单向行走,鱼贯而入。计划经济一改古貌,巷内只有为数寥寥的三五家集体商店,清一色的双层板门商贾店面,大多只作为普通民居了。他们二人光看不买,相对走得还算轻松。走完中段,看看表八点多了,打回头过城中路,上了解放大街,他们又进进出出地逛了几家商店,各买了点礼物,来到学校。 先后相继拜访了各自的新班主任和他们的老班主任,拜访了马应俩站长。得到了一个令俩人兴奋一辈子的特大喜讯,他们又双双被续用为广播人员,并为一组,学校不再向高一新生海选。而且站长们还决定由洪清一人长期值班,每月可获五元固定补贴,以解其困。另有一元四角的五等助学金,他的基本生活有了保障,无需再向家里要粮要钱了。更加上有黎明家的衣物资助,他似乎已经可以完全独立了。 从学校出来,一路上黎明和他划算着,要在他家办桌筵席,宴请他的叔叔婶婶和小舅等人,为他妈安排好后路,使他能安下心来,好好地学完高中,费用由她全额资助。并拉他再行大街、进商店,又买玩具,又购食品,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,跟着她瞎逛了好大一阵子,只能无言的做着她的下手提货工。 购足了,拎沉了,她带头拐进影剧院后的小巷,他才晃过神来,“噢,是想上婶婶家啊。” 在大门外玩耍的洪颖一眼看见弄口进来的他俩,“哥哥姐姐来啦。”欢快地跑到黎明身边。 黎明一个劲地喊着:“别摔跤,慢一点。” 他们放下礼物,告诉外婆请他们全家后天上家做客,出席晚宴,谢绝外婆的中餐留请,告辞退出,继续他们的二人世界。 在开学报到的前一天,他俩提前到岗,黎明打扫着站内站外的卫生,洪清则忙着检查机器设备及内外线路,一一挂上喇叭。俩人协同调试播音效果,他在外不停地来回跑,为他们将要共同工作两年的小天地,而努力认真地准备着。 大的事项完善后,他们又拿出 808唱针和常用的唱片,仔细地檫拭掉针上的油污和唱片上的灰尘污渍,摆放好,为明天的开学报到的迎新广播做准备。 一切就绪,试机开始了,他向她交代完机器运行观察要点,轻轻的一吻,俩人又告别了。 他拿着工作笔记,穿梭在各个收听区,试听各扬声器工作状态。这时的黎明在站内也不闲着,每播放两三张唱片,就得更换一枚唱针,再读五到十分钟的报文。唱片还都是胶木粗纹的,每分钟七十八转,每张唱片播放最多不超过五分钟。一个人单独操作,就会有播音间隙,七忙八乱的,两小时下来,真累得她头昏脑胀,疲惫不堪。 经过两小时实播,机器设备都通过了考验,播音效果也得到了两位站长和校领导的肯定,他俩挂着满脸的微笑走进教师餐厅,接受学校的招待餐。 广播中循环播放着最时新的《江姐》、《洪湖赤卫队》、《刘三姐》等剧曲和《迎宾曲》等,欢迎来自周边两个地区的高中新生们。高中新生报到期两天,第二天初中新生和老生们也报到入学了。第二天的广播更加丰富多彩,时不时地安排各位校领导广播讲话。一台盘式录音机损坏无法修复,所有讲话和播音都是直播的。 和着轻轻的音乐声,男女播音在进行中: (女):曲江中学广播站 (男):曲江中学广播站 (女):热烈欢迎来自四面八方的新生们 (男):热烈欢迎新来我校工作的老师和工友们 (女):大家好,我是黎明,高一(3)班的新生,也是本校老生,从现在开始,我将为您播音工作两年,感谢大家的收听,更欢迎大家多多批评 (男):大家好,我是洪清,高一(2)班的新生,同样也是本校老生,与黎明相同的心情为大家服务,努力学习,认真工作,陪伴大家共同走过一段美好的学习生涯 (女):下面请听美美的歌曲《洪湖水浪打浪》 …… “3 5 6.1 2---1.261 5535 6165 3.5 1- 1 6.165 3.5 1……”朝阳尚未露出笑脸,由轻渐重的二胡独奏《良宵》,和着司钟老爷晃响铛铛铛铛的起床令,把同学们从好梦中唤醒。 (女):曲江中学广播站 (男):曲江中学广播站 (合):本站今天的第一次播音现在开始 (女):同学们、老师们,早上好 (男):已经工作几个小时的工友们,你们辛苦了 (女):请同学们抓紧时间盥洗 (男):上操场晨练准备早操 (女):今天是初一高一的新生们新学习生活的第一天,一定有许多认生的同学,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(男):一定还有不少的同学,特别是初中新生、小女生,因为想家而偷偷地哭泣 (合):我们都曾经历过,此时此刻我们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 (女):把自己融合到同学中 (男):将身心投置进校园中 (合):不久就过去了,一切都会习惯起来 (女):下面请听琵琶独奏《十面埋伏》…… (男):接下来是广播体操时间,请大家做好准备 “发展体育运动,增强人民体质。第四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:伸展运动,预备起,1-2-3-4-,5-6-7-8-;2-2-3-4-,5-6-7-8-……跳跃运动1234,5678;……8234,567停。踏步走121,121,……解散。” 播音结束,洪清做着歇机工作,而她在广播体操时就离开了,回到自己教室早自习,故意让他一人留下。一个小时早习后,她上食堂取回了俩人的早餐。 机器又被打开,进行二十分钟的早间广播。此段没有固定模式,主要播报前一天的要闻大事和各种通知,剩下的就播放音乐、歌曲。他俩交替着工作、吃饭,紧张而不乱。 关机后各自回班上课,她还得去蒸下俩人的中午饭,所以他们往往会迟到几分钟。 她爸在出差时买回一块西铁城表,作为赠给黎临的成年礼物,原先的上海17钻就被她“没收”转赠给了他,为他的工作提供了不少方便。第二节课下课前几分钟,他举手离开,上广播站播放眼保健操片,放完后就关机回班继续上课。 第四节下课已经很晚,近正午了,他忙着回站开机预热,准备广播,她就兴高采烈的取出俩人的饭,还得从两个不同班级的餐桌上分得菜肴,带回站内,一边工作一边轮换着进餐。此间广播除了播放乐曲,增进全校师生的食欲外,更多的是播诵师生们的来稿。有午睡时,播三十分钟,不午睡播三刻钟。 时间最长的数晚间播音了,从下午第三节下课,到晚饭结束晚自修开始,有六十到八十分钟,期间主要收播中央台和省台的节目,相比她就轻松多了,只在旁边陪着就行,这也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。一边听着广播,一边做着《要闻播报》稿,准备夜间使用。 如此紧张而美好的工作只是一周,间隔两星期,三班人马轮作。 休作的两周,是最难熬的时光,各自只能把学习放在首位,把习题当作对方,趁此时补足工作周的欠缺。为实现最后理想而努力学习,才是真正的目的。 白驹过隙分秒飞,四十九个播音日。接班的当晚,他们喜泣拥抱,交班的前晚,两两难舍难分。在他们当班的每一个夜晚,关机下班后,俩人相拥着前往女舍,这是他每晚送他的习惯。在冬春虫眠之季,他们绕道林荫小路,情意绵长。夏秋避虫,只能快走大道,以避人目虫扰。 每天早晨的开机预热,晚间的关机冷却都是由常值洪清抢着完成,时间一久,习惯就成自然了。人人都喜欢他,怜爱他。 学习工作两不误,他俩在高中第一个学期,双双又挤入了年级总分的前十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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